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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王小琴/我的主任我的叔

2022-03-17 23:38:07博客日记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诗仙李白用衬托的手法,把无形的情谊化为有形的千尺潭水,生动形象地表达了汪伦对他的那份朴实、真诚的情感。每每读着这首诗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诗仙李白用衬托的手法,把无形的情谊化为有形的千尺潭水,生动形象地表达了汪伦对他的那份朴实、真诚的情感。每每读着这首诗,那一字一句便会触动我的情怀,记忆的丝线就像一种咒语,在每个闲暇时光将我缠绕,它提醒我,不能忘记我的主任我的叔。

  1990年,我应征入伍,迈进了北京军区某医院的大门。当时的我,青涩、懵懂、羞怯,又对新事物充满憧憬与好奇。接兵的领导将我安顿好后,打量了一下浑身学生气的我说,从此以后,你就是一名军人了,要好好表现。我低头嗯着,心里充满了紧张与兴奋。在战友的指点下,完成随行衣物、内务整理任务后,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便学着大家的样子拿出小马扎坐在床前。正在这时,楼道里响起了嘹亮的哨声,大家纷纷拿起笔记本往外跑,2分钟不到,就已经齐刷刷地集合在楼下了。原来,是要进行每晚的政治理论学习。

  到了会议室,战友们依序而坐。随即,有一位身着校级军装的首长,健步走进来。士兵队队长高声介绍说,这是政治处王主任。我抬起头,细细端详着首长的模样,桌牌上的“王友明”三个大字赫然在目。

  那晚,学习的内容我不记得了,但是那个名字却深深烙在我的脑海。我从小爱读书看报,经常在报刊上看到这个名字,有时是新闻、有时是散文、有时是诗歌。看得多了,在内心与作者熟悉起来,有几次竟滋生出拜访作者的念头。但我不确定,报纸上的那位作者与这位首长,是否同为一人。我不敢打问,却又极想知道;暗暗观察,却又一筹莫展。

  机会终于来了。第二年的麦收时节,医院批准了我的探亲假。在回老家之前,我趴在宿舍的桌子上,给主任写了一封长长的信。信里将我爱好文学、上学时就看到他的名字、今后要向他学习等等,一股脑儿写了出来。我把信和自己的“作品集”,交给关系最好的战友张莉,让她代为转交。

  一晃,归队的时间到了。那天晚上,当我风尘仆仆地回到宿舍后,张莉兴奋而神秘地告诉我,主任都找你两次啦!瞬间,我感觉热血上涌,紧张地问:“首长看了我的信,说什么啦?看了我的文章没?”张莉说:“首长问你啥时候回来,我说你可能今天回来。”啊!我赶紧端起脸盆冲向洗漱间,胡乱摸了两把脸,又和张莉将内务整理得干干净净,一边拿着书胡乱翻着,一边静听着屋外的动静。

  果然,到了自由活动时间,屋外传来了有力的敲门声。打开门一看,主任穿着一身崭新的校级军装出现在眼前,脸上挂着笑容,让我感到十分温和。他笑着问我:“你就是王小琴吧?”当时,我已经紧张得语无伦次了,“首长、领导”地称呼了半天,搞了个大红脸。他笑了笑,爽快地说:“我就是你看到的那个王友明。”随后,他坐在桌前,跟我聊起了家常。之后,又说起了我的文章,有肯定、有鼓励、有建议。并拿出我的笔记本说:“我不太会写诗,字也写得不好,给你写的这首诗,是我打了几次草稿后才落笔的,是我看了你的文章后的一点感想。”临走时,他又语重心长地说:“部队是个大舞台,只要用心,就能干好,我相信你!”

  主任离开很久了,我和张莉还沉浸在刚才的兴奋场景中。部队等级观念很强,想不到这么大的一位首长,能看望一个小小的士兵,何其荣幸!我赶紧翻开笔记本,主任写在文章末尾的诗《埋下一个永恒的信念》,映入眼帘。全篇都是用钢笔书写的,干净流利,秀气又苍劲。诗的末尾,盖着他的个人名章,以示郑重其事。那一刻,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的喜悦了,张莉也在一旁为我高兴。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写、用心写!”

  打那之后,我尝试着写散文、写诗歌、写通讯,每写一篇,我都拿到主任面前请他修改。那时还没有电脑,都是一字一句地写在稿纸上,他身为医院政治处主任,有很多需要他处理的事情。但是,事情再多,他也要抽出时间亲自修改,连标点符号都不放过。修改后,我再一字一句地抄写在稿纸上,投往报社。在他的精心培育下,我如一棵小树,沐浴着阳光,一天一天地向上伸展着身体。随着稿件不断见诸报端,我的兴趣也开始大增,并辐射到医院的文艺演出、演讲、朗诵、歌唱,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活跃在一个个舞台上。在党组织的关怀与培养下,我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预备党员。

  主任慈善如父,爱兵如子。我和其他许多战友一样,在他家里享受过一次又一次的口福。他的爱人,我们均称呼“姨”,贤惠大气、纯朴善良,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母亲。有时,是为了给我们小小改善一下伙食;有时,是为了分散我们想家的思绪;有时,是逢年过节时的相聚。记得那年春节后,我从老家回到医院,去他家看望,还没进门,一阵欢声笑语传进耳鼓。原来,我的四五位战友那年都没回成家,主任将他们叫到家里过的年。他们不仅吃了饺子、聚了大餐,还获得了一份压岁钱。见我进门,主任笑着对姨说:“给小琴准备的快拿出来啊!”姨边说着准备着呢,边笑盈盈地塞给我一个红包。当时的情景,至今温暖着我的心。姨做的饭菜具有河北特色,家常但很舒服。后来,我成了家有了孩子,连孩子都对姨做的饭情有独钟。

  时光如流水,1992年底,退伍季到来了。来自五湖四海的战友们,面对离别,抱头痛哭,曾经的恩恩怨怨,在那一刻都化为乌有。相对而言,我离家更近一些。于是,我主动向医院领导请求最后一个离开。一次次伤感别离,一次次泪洒站台,当把最后一位战友送走后,我被悲伤笼罩着不能自已。主任读懂了我的心思,找到我说:“中国有句古话,叫做‘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是规律。复员后你就要真正走向社会,遇到的事情会更多,顺应规律,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1993年初,我退伍后分到了司法机关工作,半年之后,新的烦恼就不请自来。法院的工作专业性很强,而我是门外汉,对基本的一些法律术语都不懂,搞行政工作不甘心,搞业务工作又是外行,自己买了几本书硬啃,但收效甚微。正在这时,一位同学到单位找到我,邀请我一起在高校脱产学习,充实自己。这个消息让我振奋,我急忙告诉了主任,征求他的意见。主任大力支持,他诚恳地说:“法院的工作马虎不得,提升学历、提高业务水平,是今后发展的必然趋势,要学就好好学,要心无旁骛。”在我学习的两年时间内,主任调任北京军区某仓库政委,离家远了,担子重了,工作忙了。但是,他每个月都会给我写信,期间还到学校看望我,鼓励我好好学习,用知识服务于法院、服务于社会。

  学校毕业后,我回到法院工作,每周都会按时到主任家“报到”。那些周末,是最幸福的时光,姨一定会张罗一大桌子饭菜,让早已垂涎三尺的我解解馋。吃着姨做的香喷喷的饭菜,聆听着主任亲切的教诲,我尽情享受着这种亲情的幸福与温暖。有一天,我突发奇想,早已经在心里将主任一家视为亲人了,我们又都姓“王”,他比我父亲小几岁,何不认他为叔呢,这样不是更亲吗?!当我将这个想法一说出来,他便哈哈笑着说:“好啊,好啊,你早就是咱家成员了,这样更好!”姨也高兴地说:“正好你们姐俩的名字也连着(主任和姨的独生女儿名字叫王冬云,乳名小云),以后也有个照应!”我将此事告诉了老家的父母,父母都很高兴,母亲除了嘱咐我要勤快之外,特意提到将来要报答主任的培养。我说,我一无所有,不知道该咋报答。纯朴的母亲说,逢年过节勤跑着,二老生日都记着,将来岁数大了,你要在跟前照顾着。每次回老家,主任和姨会给父母带酒带吃的;父母也会让我捎一些农家特产。记得有一次,母亲给主任全家每人纳了一双鞋垫,姨看到后爱不释手,反复说着感谢的话。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主任当亲人,大事小情的总会第一个告诉他。他从来不嫌麻烦,事事都是皆尽全力:找对象,让他把关;斗气吵嘴,请他化解;工作不顺,找他诉苦;爱人调任,找他帮忙……之后,连女儿的文章需要修改之类的琐事,都推到他的跟前。我的理由堂而皇之:他身在官场多年,见识广、思维新、格调高、能力强,且笔耕不辍,硕果累累,笔力深厚。在他面前,我如任性的公主,恣意宣泄着自己的情绪,又切实享受着他的关怀。主任总是如父亲般包容着我的一切,顺着我的思绪,鼓励我、支持我、引导我。www.potatoyun.com

  2011年,我买了人生中的第一辆车,主任知道后很高兴。姨也高兴地说:“眼看着你们的光景越过越好,有房有车,我们打心眼里高兴啊!”他们还要给我汇款,当年已经36岁的我,脱口而出:“我长大了,我不要。”现在想想,我当时的语气像极了想挣脱父母羽翼的孩子!偶尔,主任会讲起他过去的故事,以及他对一些事情的处理方式,让我一次次感受到他的大气磅礴、宽厚仁爱和善良悲悯。工作中,我常怀如履薄冰之心。我始终认为,作为一名法律工作者,业务基础诚然是很重要的,但善良是最好的法律。而这些,都是主任潜移默化影响的结果。

  2013年11月,是我事业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我从基层法院,选调到了中级法院。在陌生的城市里,我没有感到孤单,因为主任全家就居住在这座城市里。为了迎接我,姨用了一周的时间,打扫房间,洗洗涮涮,铺上了柔软干净的被褥床单,放好了书桌台灯,腾出了衣柜,让我在寒冬依然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温暖。我生了二宝后,主任又腾出了正在出租的房子让我居住,这一住,就是5年。用女儿的话说,爷爷就是我们家的贵人。我心里清楚,除了我,主任还是许多人的贵人呢!他惜才爱才,将不少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打造成为国之栋梁,托举到全国各地的各行各业;他重义疏财,资助了不少士兵,让他们走出困境;他孜孜不倦,笔耕不辍,不少人受他文字的影响,留得正气浩荡……我何德何能,在几十年的时光里,沐浴在主任和姨的阳光下。直至现在,我还享受着这暖暖的亲情阳光。

  如今,我又到了另外一座城市,主任依然对我的决定支持鼓励。他说:“我不担心,你能处理好任何事情。”这句话,是主任30多年来,对我的最高评价。但他会在私下里,交代他在这座城市的朋友,对我这个侄女多加关照。我说:“叔,我都这么大了。”他说:“在我眼里,再大也是孩子。

  尽管主任后来在部队成了政委,但我和我的战友们,还是习惯性称呼他为“主任”。这个称呼,留着那年那月美好的回忆,他是唯一,无可替代。

  这就是我昔日的主任,我永远的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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