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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诗歌

微型小说:黄昏恋 | 作者:张信杰

2021-09-25 20:27:38现代诗歌
  作者:张信杰  老魏和阿灰也都没了老伴儿,都面临老来再婚的选择。  老魏六十出头,阿灰差两岁六十。平日俩人通通微信,聊聊天,心情还不错的。有时见个面,偶尔路过馆子,也钻进

  作者:张信杰

  老魏和阿灰也都没了老伴儿,都面临老来再婚的选择。

  老魏六十出头,阿灰差两岁六十。平日俩人通通微信,聊聊天,心情还不错的。有时见个面,偶尔路过馆子,也钻进去吃一顿儿,脸上的光亮像春天黄昏下的麦田,夕阳在上面滚动一阵子,淡化些暗斑。

  两面的儿女都利索了,两人相处也一段了,互不恶感,正理该办了。老魏总放不下什么。是什么?

  房子有,吃穿不愁,生活费尽管算不上锅里锅外,若没有意外大病,俩人还是富富有余,无忧地买双方喜爱的日用东西。魏老的神态平静,似乎在放大镜下,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一个关乎重大的发现,锁定了阿灰热情减退后,后背都沁出汗了,呼吸粗喘起来。

  应当理解魏老,不妨设身处地想一下,和前妻磕磕绊绊半辈子,吵吵了半辈子,回头拿眼一瞅,自己“无恶不作”,吵嘴真怪不得发妻,自己的脾气太孬,性子太混,在外面只要醺酒,性子就像在烈马的屁股上狠抽一鞭子,暴躁撒欢。

  哎,多亏摊上发妻贤惠不一般见识,逆来顺受,柔弱的象块泥捏的,就连肌肤都像水豆腐滑嫩……哎,没有福分啊,儿子结婚那天,站在婚礼台上,当着台下双方那么多亲戚朋友,儿子诚恳地求当爹的,老了改改烂脾气吧。

  儿子的话软的像饴糖,却牢牢粘在爹的心上。台下无数的眼睛,包括镜片后炫光的眼睛,都带着芒刺,直指心扉。他愧疚的眼睛地落在墙上,心中比墙上还要空当当……从此脾气改了许多,上山干活,用三轮车捎着老伴,田里不忙了,捎着老婆兜兜风,老婆起初受宠若惊地望着四周,见有人笑,干枯嘴唇也裂开笑了。好景就两三年,她病了,一查肝上的怪病,缠上病魔的她,日渐消瘦,三个月后放在老头子掌里的手无可奈何地撒了……

  老伴的影子不分黑白伴着他,一挑门帘,那影子突然闪一下消失了;蹲在地里拔草,一转头,影子在身后。时常对着三轮车发呆,小木凳还是那么光滑,只是冰凉的。

  不说这些伤感话了,还得往前过,奔到哪算到哪吧。邻居介绍的这个阿灰,最近从新疆探亲回来一个小时候的老同学,俩好得要命,动不动开车到处逛,哪有好风景就有她俩笑嘻嘻的影子。有时老魏约她散心,正谈着她手机响了,一说好多分钟,烦死了。有时阿灰撇到一边去,说的以及谁说的,都不清楚。这样他心里不好受,甚至有些伤感,特别是说膈就隔开的空当距离,特像鱼缸里的水,哗一声什么都泄没了一样。

  这天星期六晚上,和她正通着语音,阿灰那头断了。老魏心想断就断吧,势必断就早点断。尽管如此,还是欲断未断的心理占了上风,就像乐意看到月亮把大地辉映的流光溢彩。可是那种感伤,又像月亮莫名其妙地钻进乌云里,大地突然黑了,无措来的太突然了。尽管她后面补了一行微信,仅仅俩字:等会。

  他只好黯然地坐下,带着花镜,拿起白天引的针线纳了起来,老长时间,心头黑云没离开他,针就像乱头绪东一下西一下,手遭殃了好几针,愈发没了好心绪。心情好,事半功倍;今晚事倍功半,半个钟头过了。又洗澡二十多分钟,她还没有动静。真正体会等电话的苦滋味儿。

  阿灰儿子和媳妇正在闹矛盾,让她不胜其烦。老魏常常开导。每当听到她说这阵子多亏你陪我,疏导我要不然真的麻烦,心里很受用,很自豪,这算不算男人的气度?说不上今晚她又遇上烦心事,还有以前她说过,听不到你老魏的电话我就睡不着。那时候通话多频繁,她很热情,怎么眼下减了?想想放不下,如果终究是自己人怎么办?男人要和女人对着冷战吗?憋坏了她自己的良心何忍?在男人气度面前惭愧不?小肚鸡肠一个唾沫星子都不值!呸!

  老魏抓起手机打过去,那面传来了沙哑的回音:“睡了吗?”

  “没呢。”

  “怎么不给我来电话……”

  停一会儿,阿灰说,我才在网上看一则新闻,某某市一对老夫妻,老头老婆一个八十六一个八十二,四个儿子在外面打工,老两口动不动喝两口,挺逍遥的。一天老婆进门,见饭没做好就骂开了,一摔门走了。再回来时,见门在里面插了,哇哇大叫,等好不容易弄开,气冲冲用棍子敲在老头脑袋上,老头应声倒地,死了……法院判老婆十年牢狱。阿灰说:“哎,本来老来伴着,却一个非命,一个呆在牢里……”

  他想说什么,终究没说,一个声音在心里却说:“冷战与生气,是婚姻的杀手……”

  有一天日头快落山,白露时节的秋风飒飒爽爽,碧蓝的天上沾着几缕白丝一样的云彩,明净的色彩一会儿就淡了。老魏与阿灰在林荫小径闲逛,鱼儿在湾里波波跳跃,享受清凉。她说:“老魏咱们坐会儿。”

  “好啊,石头凉。”

  阿灰说:“有点,忘带块纸壳。”

  老魏说:“垫子不比纸壳强吗”

  阿灰一看,老魏从布包里掏出一块夹层垫子,俩人坐下正好。

  她捏他的手,那只手,就是被针刺了好几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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