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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诗歌

余静雯:曹荀•烛光

2021-04-07 20:30:01现代诗歌
曹荀•烛光 ■ 余静雯 公元191年,曹操荀彧初次相识,曹操赞此人为“吾之子房”;公元196年,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进位丞相。公元212年(建安十七),曹操欲进爵国公,加封
曹荀•烛光
 

■ 余静雯

    
公元191年,曹操荀彧初次相识,曹操赞此人为“吾之子房”;
公元196年,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进位丞相。
公元212年(建安十七),曹操欲进爵国公,加封九锡 。荀彧因反对曹操称魏公而为其所忌,调离中枢,在寿春忧郁成病而亡。
公元213年(建安十八),曹操遂为魏公矣。
 
01
寿春城的十月,雪款款地下着。时将近春节,长安街上人满为患,头顶是大红灯笼,身边是一声声欢声笑语,而神情黯然的他,身披银灰色长袍,走在欢快的人群中显得十分不同。
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下了。面前是一家十分冷清的小酒馆,灯火暗淡,更无几人入内,楼门上只挂着块腐旧的牌子“清漢风”。看来,直觉与习惯让他再次拐进了这条小巷子。他,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他抬头望着深褐色木牌上早已模糊不清的字,一瞬间竟恍惚了。
 
02
公元191年,那个寂寞的秋,那时的他,身着青衣第一次走进了这间当时还算生意兴隆的酒馆。至于为何要找这个偏僻的地方,他自己心中自有定数,想必那个人,心中也清楚。“店家,先上杯葡萄酒吧,我等人。”“好嘞,您先找个位置坐哈。”他环顾四周,找了个靠门且光线还比较亮的地方坐下。此刻正是黄昏之时,他拉下竹帘,不愿去看那光线的流逝,伸手搓一截灯信子点燃了烛光。他漫不经心的玩弄着店家自备的棋子,一边自己充当着两方棋手,一边紧盯着烛台上跳跃的火焰。酒,端上来了。青绿色的酒在杯中荡漾,被烛光一照,越发新鲜。
他无聊地敲着手中棋子,忽然,竹帘被人挑起,探进来一个笑容满面的脑袋:“文若,我来晚了。”他吓了一跳,站起身行了个礼,语气稍严地说:“将军可知,与人相约,迟到乃大忌?”
来人探身进来,吐了吐舌头:“晓得哦,还有,叫我孟德。——文若约我到此处是为何?”
他稍欠身,清澈如水的目光正对着曹操:“我约君来此的目的,是与君讨论棋道,王道与匡汉之道。”
“先说这棋道。君可知,这小小的黑白棋子中有不少学问,”他抿了一口酒,纤纤玉指落下一子。“依彧看,下棋不要急于求胜,千万不要谋求速度,要谋定而动,在有必要时可以牺牲一个或数个棋子,以争取大的利益——进入敌人的阵地要慢慢来,攻击敌人的时候要先守护好自己的营盘。孟德兄,你看,你刚犯了个棋法大忌……”
曹操连连点头,笑道:“这下棋方面,须是文若你教我,我曹阿瞒甘拜下风。”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其实在这乱世中,你我又何常不是一枚棋子呢。”
他貌似听到了闪光的语言,眼睛忽的一闪,紧接着问:“每颗棋子尚有吃子的目的,那试问将军的最终目标是什么呢?”
曹操看出了他眼神中所渴望的东西,于是也认真地说道:“匡扶汉室,以平天下,让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拥有一个太平盛世。”
“太好了!”他努力抑制自己内心的激动,终于有人能听懂自己为择主扶汉而铺垫的一大通话了。“那将军是否愿意听一听彧的匡汉之道?”“你说。”
“其实与下棋之道也无异。正如我刚才所说,下棋千万不要谋求速度,安天下亦然。将军平定天下不可能为一日所成,当下最要紧的当是广纳贤才,招兵买马,一方面扩充自己实力,一方面为打定天下做准备。如今董卓昏庸,残害灭绝天下万物,但这势不会久远,将军那时便可将天子拉来做招牌,必定会得到更多地方的支持……”话刚说了一半,曹操激动的一下站起,一把拉着他的手:“君,真吾之子房。帮我曹孟德匡定天下的就是你荀文若了!”
……
二人聊到东方已经大亮,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酒馆。那一晚洽谈的全部过程,都一直被他紧紧系在脑中,却没想到,过了十几年后,每想到一次,便扎心一次……
 
 
03

 

此后,只要有时间,他们俩也曾陆陆续续地来到这畅谈,谈匡汉,只不过一次聊天的时间比一次短。他清楚这是为什么。他还记得,最后一次过来,还是那个说要匡汉的人进位丞相的时候。
“明公眼中真的还有陛下吗?”
沉默。
“丞相,”他轻笑——抑或是苦笑了一声,“君还是大汉丞相吗?"
沉默。
“丞相还愿继续辅佐汉室吗?”
还是沉默。
起身。
“文若,把这局下完吧。”
与以往不同的是,黑白落子间再没有了以往的治国匡国之说。
微弱的灯火,灭了。
 
04
一阵冷风夹杂着大雪拍打在他身上,他一个踉跄,险些栽倒。隔壁的一家小药店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步履蹒跚地走进,很快又紧握着个瓶子走了出来。他径直走进了酒馆,身心俱疲地与店主打了个招呼,随后再一次走进了那个房间。烛火依旧灭着,其他的摆设也依然如故,只是对面那个扶汉的人早也不在。竹帘没关,风,刮着;雪,下着。直灌得他喘不过气来。店主急忙进来,拉上了帘子,又端来了一杯药酒,抬头一看,发现烛火已灭,方欲点上,却被他劝阻:“无碍。”
待到店主出去,他将酒全部倒在了身旁的篓子里,“我的病大王尚冶不了,又岂是一杯药酒能解决的呢?”他苦笑着。扶汉的心已是冰冷,点上烛焰又有什么必要呢……此刻,他的手方才松开,小心翼翼地将一只青瓷小瓶子捏在手心,生怕它不小心掉在地上似的。这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鸩酒吗?拔开瓶塞,几度拿起又放下。算了,大厦将倾非一木所支,就算有我在,大汉又能延迟多久呢?一狠心,他将瓶内酒一饮而尽,静静地伏在桌上,那局残棋终究是没人来下了……
建安十七年的冬雪,分外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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