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爱 | 作者：豆豆

　　作者：豆豆

　　一

　　孙燕姿，27岁，从不化妆，白净细腻的皮肤，眼睛里充满了灵气和自信，素面朝天，似出水芙蓉一般，天生丽姿，气质优雅，修长的身材，仪态大方。师范大学基础数学专业硕士，毕业后，遵从父母的建议，回家乡冒沧县工作，考入县一中，做了一名数学教师。孙燕姿父母都是小学教师。

　　孙燕姿要求学生养成课前预习的习惯，自觉学习是学生获取知识的重要途径，把不理解的难点标注出来。孙燕姿讲课，深入浅出，旁征博引，难点、要点，言简意骇，学生们听后茅塞顿开，触类旁通。学生们对数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孙燕姿教的班级数学成绩在全级名利前茅，同事们和校领导对孙燕姿的教学能力都不由自主地刮目相看，由衷赞许。

　　既有颜值又有才华的孙燕姿，不仅引起了众多男大当婚的异性的关注，也引起了很多热心媒人的关心。

　　一天下午，王桂娥老师对孙燕姿说：“我那口子给我推荐一位德才兼备的青年，杜小辉，在团县委工作，本科学历，是学行政管理专业的，比你大一岁，家是外县的，父母在农村，有一个姐姐务农，在他老家已结婚了。你如果同意，见个面，接触了解一下，怎么样?”

　　王桂娥的丈夫在组织部工作。孙燕姿笑着幽默的说：“谢谢王老师关心!‘德才兼备’，那就见见。”

　　见面后，孙燕姿感到人虽然长相一般，皮肤较黑，但面容和善，善于表达，说话带着温度，让人觉得很舒服。

　　杜小辉一见孙燕姿就喜出望外，杜小辉感觉这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对象!杜小辉甚至觉得自己不论长相、学历、家庭，都比孙燕姿差很多，甚至有些不自信，觉得自己配不上孙燕姿，他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王桂娥的丈夫李茂昌，李茂昌鼓励杜小辉：“孙燕姿同意与你见面，就说明她已经接受了你的这些不如她的‘硬件’了。你现在关键是要在你的‘软件’上下功夫，你的内涵，你的见识，你的谈吐，你的修养，你的脾气，你的秉性，你的三观，你是否是一个有温度、有责任、有担当的人，这就要看你的个人表现啦!”

　　杜小辉微笑着说：“谢谢李科长!”

　　孙燕姿和杜小辉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了解，彼此都很满意。孙燕姿感觉杜小辉是一个很自律的人，不喝酒吸烟，知识面广泛，追求进步，是一个充满正能量的人。孙燕姿的妈妈提醒女儿：“杜小辉家庭经济差一下，人也长得一般。你最好找一个从事具体专业工作的人，比如教师、医生。”

　　孙燕姿对父母说：“贫穷不是错点，关键在于个人。找对象，找的是人。漂亮的长相是赏心悦目，可淳朴善良的品行更让人踏实!”

　　孙燕姿的妈妈欲言又止，停了一下轻声说：“不知为什么，我感觉杜小辉的殷勤有点不真实?”

　　孙燕姿笑着说：“妈妈，那是因为你看他其貌不扬，产生的联想。”

　　“也许妈妈错了。”孙燕姿母亲说。

　　父母表示尊重孙燕姿的选择。孙燕姿父母住的是很多年前单位的福利房，几年前在新城区买了一套商品房，已装修完毕，一直没有搬过去住。决定把这套新房，给女儿孙燕姿做婚房。

　　孙燕姿和杜小辉情投意合，结婚时，孙燕姿不仅没要一分钱彩礼，考虑杜小辉家庭困难，经济上还要照顾父母。婚房的家具、家电、窗帘、床上用品、厨房用品等，都是孙燕姿买的。

　　结婚后，杜小辉不让孙燕姿干任何家务，只要杜小辉不出差，买菜，买生活用品，做饭、洗衣、拖地，打扫卫生、扔垃圾，都是他干，孙燕姿根本没有机会干;杜小辉给老婆端洗脚水，孙燕姿越不同意丈夫给洗脚，杜小辉就越给孙燕姿洗脚，孙燕姿虽然极力反对丈夫给自己洗脚的做法，但一天天临睡前不厌其烦的洗脚，还是让孙燕姿感动不已!

　　一年后，孙燕姿怀孕了，杜小辉更是关怀倍至，体贴入微。每次孕检都陪孙燕姿去妇幼保健院检查。杜小辉的厨艺越来越好，给孙燕姿变换着花样调剂一日三餐。

　　孙燕姿在幸福的生活中，爱情结晶降生了，是个儿子，眉眼和孙燕姿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皮肤有点像他父亲杜小辉。杜小辉夫妻抱着粉嘟嘟的儿子，心花怒放。杜小辉给儿子取名杜清华，孙燕姿赞许，寄托了杜小辉夫妻对儿子的期望。

　　杜小辉的父母更是眉开眼笑，如获至宝。因为在他们心里：计划生育政策，一对夫妻只能生一个孩子，生个孙子，就像中彩票一样。后继有人，哪有不兴高采烈的道理!

　　产假结束后，孙燕姿母亲照顾外孙。孙燕姿和杜小辉每天下班回家，都争先恐后地抱儿子，多数时候都是杜小辉先抱，杜小辉像模像样地抱着儿子，把屎把尿，甚至哄他睡觉，直到儿子喝奶时杜小辉才交给孙燕姿，孙燕姿的眼里全是幸福的柔情。

　　这时，杜小辉被提拔为冒强乡政府副乡长，工作明显比原来忙了，早出晚归，有时晚上还要在单位值班。

　　儿子快到两岁时，孙燕姿和杜小辉突然发现他身上有些奇怪的表现。很多时候叫他，他都不理会，只顾做自己的事。重复叫几次，他依然没有反应。有一天，儿子清华在玩积木，他小心翼翼地把积木搭起来，因顺序放得不对，积木很快就倒塌了。

　　他又重新搭了一遍，可还是重复原方法，积木再一次倒塌。清华固执地按自己的方式搭建，不断地重复，一次次地搭起，又一次次地倒下，却乐此不疲。孙燕姿实在看不过去了，想帮他纠正一下。可孙燕姿刚碰到积木，他就尖叫，暴躁地推开孙燕姿，不许孙燕姿碰。

　　还有一次，孙燕姿看到儿子在用指甲使劲抠自己的手臂。孙燕姿很惊呀，想要阻止，他却根本不理孙燕姿。后来，这样的举动越来越频繁。

　　杜小辉和孙燕姿夫妻俩认真对儿子仔细观察，本来夫妻俩认为儿子只是说话晚，没想到有这么多“怪异”的举动：喊爸爸妈妈不是很清楚，叫他宝宝的名字，他没有反应;对人，特别是对人的眼睛注视较少;不愿与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对亲人无动于衷;比如只玩某一个玩具，玩很长时间，玩的时候不理人，而且兴趣狭窄;对疼痛、寒冷反应迟钝。

　　夫妻俩急忙带儿子去省立医院检查，两鬓斑白的医生说：“儿童患有自闭症。”www.potatoyun.com

　　孙燕姿如五雷轰顶，几乎瘫坐在椅子上。媒体报道过许多自闭症的家庭，可孙燕姿从没想过，这个病会落在清华身上。

　　杜小辉也傻了，他不停地哀求：“医生，你是不是搞错了?能不能再帮我们好好查查?”

　　医生只是摇头：“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们要相信科学，还是接受现实吧。”

　　回家的路上，孙燕姿和杜小辉沉默不语，内心都很痛苦，很焦虑，很无助，很无力。看着儿子空洞的眼神，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里不知叨叨着什么。看着他稚嫩的小脸，孙燕姿忽然鼻子一酸，泪水溢出了眼眶。

　　得知清华患病，杜小辉的父亲急得心脏病突发，住院了。杜小辉夫妻去探望他时，他语重心长地对杜小辉说：“清华是我唯一的孙子，不管他将来怎么样，你永远都要对他不离不弃。”

　　杜小辉说：“爸爸您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他治好，万一治不好，我会照顾他一辈子!”

　　晚上回到家，杜小辉非常痛苦地对孙燕姿说：“以后我们老了，不在了，儿子怎么办?”

　　孙燕姿拉着杜小辉的手，发誓似地对他说：“我一定要想办法治好儿子。”

　　杜小辉唉声叹气。

　　孙燕姿怀着焦虑不安的心情急切地上网，从网络上了解到：自闭症患者能听见，却对周边的声音充耳不闻;能看见，却对身边的人视而不见;能发声，却很难进行正常交流，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们被诗意地称作“星星的孩子”。自闭症又称孤独症谱系障碍(ASD)，简称为孤独症，是一种以社交交流障碍、兴趣或活动范围狭窄以及重复刻板行为为主要特征的神经发育性障碍。

　　孙燕姿自从儿子确诊自闭症之后，昼夜在思考，儿子如何尽快地进行有效的康复治疗。有的女同事对孙燕姿说：“孙老师，你把精力都放在儿子身上了!你可要看住你那位乡长呵!”孙燕姿不以为然地说：“我可没精力看他，儿子把我愁死了!”

　　二

　　孙燕姿给丈夫商量儿子的干预治疗问题，经过比较，最后选择了一家自闭症康复机构。孙燕姿的父母晚上用包提着十万元现金，来到女儿家，把钱放到茶几上说：“这是给孩子看病的。”孙燕姿和杜小辉怎么也不要，孙燕姿的父母忧心地说：“孩子看病需要钱，治病要紧，不要再推了!”孙燕姿和丈夫只好收下。

　　孙燕姿给单位请假后，陪同儿子去自闭症儿童康复中心，接受智力训练、语言训练和感统训练。这相应地带来了巨大的经济压力，训练初期的效果却不尽如人意。在康复机构，主要就是密集训练，长时间训练。可能一两个月时间，花费一万五六，儿子就认识了一个水果，或者发出一个字母e的音。经过一年的干预治疗后，孙燕姿和丈夫终于接受了现实：自闭症想要完全康复很难，通过有效训练，病情只是可以得到缓解。因个体差异，那些成功的例子并不能复制，只能靠家长用长久的耐心，慢慢去改变孩子的状况。

　　儿子在康复治疗中心治疗一年后，孙燕姿和儿子回到了老家，把儿子送进了幼儿园。孙燕姿上班，孙燕姿退休的父母照顾接送孩子。孙燕姿为了帮助儿子快速进步，孙燕姿开始翻阅大量资料，学习各种干预训练方法，并通过了康复师认证考试。孙燕姿不断学习实施干预的主流方法，提升家庭更为密集的干预训练的水平，并把这些干预训练的方法全部告诉自己的父母，请他们在照顾孩子的同时，加强对外孙的干预训练治疗。这样对孩子的干预训练慢慢掌控在孙燕姿和她父母的手上，密集的家庭干预训练，有利于恢复。

　　孙燕姿每天饭后、睡前，坚持和儿子进行15—20分钟的对话。据说，这个时间段是孩子注意力最集中的时候，要抓紧时间和她进行交流沟通。孙燕姿还有意识地观察儿子对什么感兴趣，发现他特别喜欢涂涂画画，就给他买了很多水彩笔和画本，让她随便涂鸦。偶然，看到他盯着别的孩子玩魔方，孙燕姿也会买一个回来，教他玩。可他的兴趣从不长久，画笔、魔方很快就不碰了。尽管如此，我还是努力从他身上挖掘“闪光点”。

　　每晚，孙燕姿都给他读故事，想培养他的专注力，他的反应却时好时坏。有时候会认真听几句，还会东问西问，虽前言不搭后语，但孙燕姿却已经很开心了;但更多时候，他根本没在听孙燕姿讲话。

　　两年后的一天晚上，八点多，孙燕姿正在陪儿子在训练器材上进行跨越障碍训练，一个星期没有回家的杜小辉回来了，孙燕姿给他充了一杯茶，说：“你们工作真忙。”

　　杜小辉说：“乡镇工作就这样，上边千条线，底下一根针。千头万绪，都需要乡镇干部来落实。”

　　儿子一次次跨越障碍训练都没做好，简单如跨过一只小小纸盒，他不是踢翻了，就是直接踩在上面过去。孙燕姿一遍遍教他，可当儿子第N次直接从纸盒上跨过去却没有成功，而是将自己绊倒时，杜小辉歇斯底里地爆发了：“他那么笨，不要再教他了!”

　　孙燕姿听到嘶吼声，起身去扶起儿子，检查他是否磕伤，怕吓着儿子，安抚他，心疼地将儿子搂在怀里。

　　杜小辉却扭身走出了家门。两天后，星期天的下午，杜小辉提着一袋水果回到家。孙燕姿说：“你那天怎么能那样吼孩子?你是父亲，儿子是一个病人?你不理解他，谁还能理解他?”

　　杜小辉沉默片刻后，说：“我们分开吧，我没有耐心对待孩子，我会每月按时给儿子抚养费。”

　　孙燕姿被杜小辉的话，惊呆了!她没有想到自己心爱的丈夫会背弃自己;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丈夫会抛弃自己患病的儿子;她没有想到对自己苦苦追求信誓旦旦携手一生的杜小辉会背叛自己!孙燕姿既气愤又失望地对杜小辉说：“尊重你的决定!”

　　杜小辉说：“家里有四万元存款，这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我拿两万。”

　　孙燕姿听后，如万箭穿心，儿子去康复治疗中心时，自己父母给了十万块钱，这些钱杜小辉是知道的，儿子在康复训练中心一年的干预训练治疗费用和自己在那里陪护的费用就花了十四多万元，杜小辉也知道。孙燕姿的心彻底碎了，强忍着激愤痛苦的泪水，只说了一句：“尽快办离婚手续!”

　　孙燕姿离婚一个月后，杜小辉和县计生局的副局长司丽颖结婚了。司丽颖离异，有一男孩跟男方。司丽颖的父亲是县人大副主任。

　　孙燕姿对儿子经年累月的干预训练，功夫不负有心人，儿子快5岁时，有次放学后回家的路上，儿子突然跑到孙燕姿的面前说：“妈妈，笔笔(背背)我。”

　　孙燕姿高兴的不知说什么好，把儿子紧紧抱住亲了又亲。孙燕姿高兴了很久，背着儿子，飞也似的跑回了家，她感觉一切都值得!

　　孙燕姿思绪万千，内心在想：正常的孩子，在这个年龄都在上英语班、轮滑班、钢琴班等，但是自己儿子现在没法学这些，只能考虑儿子未来能具备基本的生活能力，具有基本的生活技能。

　　即便儿子将来只是个打工人、摆小摊、卖猪肉的人，我也很知足了。人家都在倾注心血在培养一个优秀的孩子，而我却在努力让儿子争取成为一个最普通的人，即便这样，我依然感觉实现这个目标很吃力!别人家孩子的起点，却是我拼尽全力让儿子努力达到的终点!

　　我一定尽我所能，日复一日的训练，让儿子一点一滴的进步，他能上学，能过上自理的生活，这是支撑我坚持对他进行康复训练的唯一信念。也希望儿子能够尽他所能，不断突破现在的自己。更好地融入生活，融入集体、融入社会，成为一个自食其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