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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诗歌

短篇小说:玩笑 | 作者:柏才坚

2021-12-20 12:46:57现代诗歌
  作者:柏才坚  前段时间,星云小区发生一起血案。一对中年夫妻从争吵到动手打斗,男子用力过度,将女子推至餐桌边,女子立足不稳,跌倒在餐桌上,后脑勺重重砸向桌角,顿时鲜血直流,不

  作者:柏才坚

  前段时间,星云小区发生一起血案。一对中年夫妻从争吵到动手打斗,男子用力过度,将女子推至餐桌边,女子立足不稳,跌倒在餐桌上,后脑勺重重砸向桌角,顿时鲜血直流,不省人事……从慌乱中惊醒过来的丈夫,急打120。“嘀嘟……嘀嘟……"随着急促的警笛声由远而近,一辆救护车开进了小区,停在徐香香家那栋楼下,医生,护士赶紧下车。等候在门口的刘壮壮握住手机的手不住颤抖,周围陆陆续续聚满了人。一会儿,徐香香被担架抬了下来,从车尾塞进救护车……没等到120救护车送往医院,小区围观的人们还没散去,接到了消息,刘壮壮老伴徐香香气绝身亡。

  徐香香两年前从几百公里河南老家来到黄石市区儿媳家帮忙带孙女,留下老伴刘壮壮在老家乡下一人生活。儿子和儿媳同在黄石黄金山新城区一家外资公司上班,早出晚归。业务繁忙时,公司订单雪片似飞来,夫妻俩要加班加点,连双休日都不能在家休息。照料孙女,打理家务,全靠徐香香一个人。徐香香和刘壮壮原本生活在南阳乡下,二十几年来,侍弄十几亩承包地。

  除此之外,在家乡周边打些零工。辛辛苦苦将一双儿女拉扯大,用积攒下的钱供姐弟俩读书成家。女儿是姐,读了职校后赴沿海打工结识了现在丈夫,已是两个孩子母亲。儿子读书发奋,成绩优异,考上了武汉一所211大学。毕业后在黄石沪士电子谋得一份工作,沪士电子是一家实力雄厚的台资企业,入职后的儿子是研发部的技术骨干,又在工作中认识了同是大学毕业的女孩。三年前结婚,次年生下女儿。

  徐香香和刘壮壮都是快50的人了,身体硬朗,他们苦尽甘来。两人憧憬未来,一定要好好生活,度过轻松愉快的晚年,将年轻时本该享受却未能尽情享受的快乐追补回来。孙女出世后,徐香香告别丈夫,来到黄石,她认为这是一个奶奶应尽的义务和职责。儿子儿媳出来工作没几年,虽说是领取高工资白领,但都是时间和汗水拼搏出来的。结婚前在团城山购买的新房和去年又买了代步小车,共欠银行贷款八十多万。八十多万,对于徐香香和刘壮壮来说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她们在老家拼死拼活,不吃不喝,一年也积不下四五万,儿子背负的房贷犹如一座大山压在老两口的肩头。徐香香撇下丈夫,甘当后勤兵,对孩子,自己能帮尽量多帮一把,让儿子儿媳安心上班,挣得更多的钱还贷。只是苦了在老家孤孤单单的丈夫。

  刘壮壮在家干的仍是老营生,土地种粮和周边打零工。自从老婆离开,刘壮壮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干活回到家,灶冷锅空。到了饭点,自己一人简简单单,磨磨唧唧炒个把菜,煮点稀米粥,啃个凉馍馍。或干脆下点面条,对付着过一餐是一餐;晚上虽说时间充裕,也懒得生火,就着一些花生米,兰花豆,喝些白酒。一日三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去。睡觉前刷刷抖音,浏览新闻,或与村里几个牌友消遣一下。实在空虚难熬,点开手机,与徐香香视频聊天,减少孤寂的烦躁。剩下便是倒头睡觉。

  开始几个月,刘壮壮还蛮自由自在,觉得过的是神仙般日子。时间一长,回到家,空空荡荡,孤寂包裹自己,箍得自己透不过气来。一旦空闲,借着想念孙女名义,花上一百几十元车费,辗转来到黄石儿子的家,享受一家人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团团圆圆,欢欢乐乐。这样的甜蜜日子,徐香香不敢让他多待。虽有心痛,但她更心痛太高的享受成本。丈夫来回折腾一次,既要花钱,又耽搁挣钱,损失上千元啊,徐香香每次没让丈夫待够就催他赶紧回家。

  儿子所在星云小区有几个棋牌室。麻将,字牌,扑克,象棋,带彩娱乐,生意火爆。刘壮壮在老家平时有赌博爱好,来到小区,他尽量压抑自己,但禁不住诱惑,前往棋牌室,玩些小彩头,赢输在千元以下几百元左右。赢了,徐香香当然高兴,起码解决了一个礼拜的菜金;输了,徐香香她好似割肉般疼痛,埋怨几句。不过,过了一阵子,她也没事似的。她知道,牌桌上,赢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不是个胡搅蛮缠的女人。牌场上刘壮壮结交了些牌友,其中长住小区的牛得草与他打得最是火热。每次来到小区,牛得草他们总要邀上刘壮壮搓上一局。通过刘壮壮,牛得草也认识了徐香香。

  牛得草最喜欢开玩笑,与小区居民关系都非常融洽。爱开玩笑的人都心态好,牛得草热心快肠,急人为难。凉晒衣物平台上,徐香香抱着孙女凉晒衣物难免有些不便,要是碰到牛得草在场,他都会主动上前帮忙。次数多了,关系近了,徐香香牛得草也有说有笑。平日凉晒什么衣裳,从外套到贴身内衣,徐香香也不避嫌了,手不得闲时,叫牛得草把她洗好的衣服放在凉晒杆上凉晒好。爱开玩笑的牛得草有时会拿徐香香纹胸放在鼻子嗅一嗅,羞得徐香香满脸通红。旁边凉衣服的其他妇女抿嘴而笑,都笑骂牛得草玩笑开得过火了。

  秋收冬播,刘壮壮在老家土地忙碌了好几个月。农忙一结束,刘壮壮就给徐香香打电话,说过几天来黄石看孙女。徐香香知道,老伴嘴上说是想孙女,其实是想自己了。每次来,老伴那猴急相,就令她哭笑不得,她既心疼又兴奋。她体贴丈夫的苦和不易,她总是尽情满足丈夫,好让丈夫畅快淋漓。

  反过来,她又何尝不是让丈夫尽情满足自己呢!接到丈夫电话,她打心底高兴。高兴归高兴,她哪敢答应!只能言不由衷,嘴上对丈夫说,两个孩子不易,城里生活成本太高,什么都要钱,水,电,物业……特别是房贷,一个月五六千,每个月到时间必须要上交,雷打不动;你来回一次,光车费要好几百。还不如呆在乡下,趁冬季农闲打点零工,帮衬一下儿子,等春节过来一家人团圆。刘壮壮不好辩驳,妻子的话说得在理。

  刘壮壮自从进城与城里人打了交道后,晓得自己没什么大本事,一年到头省吃省喝也积不到三五万块钱,而儿子一套房子要一百多万。刘壮壮掰着手指头给自己算了一笔帐,今年到儿子那儿去了三次,费用花去了两千多元,还不算耽误的工夫钱。刘壮壮只得压住念想,打消去黄石念头,准备在家乡找点事做,赚点小钱,资助一下儿子,减轻儿子儿媳还贷压力。

  往年,冬季是农村建私房高峰期。坐在家里不用出门,都有人找上门叫刘壮壮去做事。刘壮壮身材魁梧,体质好,浑身是劲,做事不偷懒。可现在受新冠疫情影响,整个乡下冷冷清清,鬼都没一个上门。刘壮壮到处打听,总找不到活干,英雄无用武之地。刘壮壮越是无所事事,越是按捺不住想念徐香香……一团火窝在胸腔总想喷薄而出,难受气闷。刘壮壮决定瞒着妻子南下黄石,给徐香香制造一个既定事实,再跟她细细说明原委。

  河南与湖北近邻,坐上高铁,几个小时就到达了武汉。他没在大都市武汉逗留,转乘城际列车,不到十二点,刘壮壮就直奔黄石而来。在列车上,刘壮壮思虑再三,做了几种假设。见了面,要么妻子惊喜,毕竟几个月没在一起了,彼此的思念,双方都心知肚明,不愿天各一方。妻子惊喜过后,两人一定会恩恩爱爱,卿卿我我,了却相思之苦;要么妻子见到他特别惊诧,埋怨他怎么不事先打一声招呼,就自作主张。后来妻子听了他的解释,马上喜笑颜开,炒几个下酒好菜,酒饱饭足之后共赴巫山云雨一番。要么见面后,特别生气,劈头盖脸,不问青红皂白,责怪他千不该万不该……这最后一种情况,应该不会发生,因为在刘壮壮二十几年夫妻生活中,徐香香是一位通情达理,知冷识热的好爱人。

  还没进家门,刘壮壮在小区里碰到了正在焦急找人打牌的牛得草。牛得草看到刘壮壮风风火火往家赶,就像是发现了猎物一样,眼晴放光,一把抓住刘壮壮。“刘兄弟,么这么慌慌张张,急急忙忙?家中出大事了?"刘壮壮一看是牛得草,脸一下子红了,怕牛得草看穿了他的心思,赶忙说:“没什么事,刚从老家赶来。”牛得草听刘壮壮说没什么事,显得异常兴奋,“正好,我们三缺一,就差你了,走,大家正等着你呢!”

  刘壮壮心急火燎赶来,可不是为了赌博,虽说他也爱,但他更爱他的妻子,更想早点到家去和妻子亲热。刘壮壮如同憋了一泡尿,想尽快找个地方一泄千里,否则,会憋死自己。刘壮壮不能如实相告,只能在牛得草面前一再抱歉,说吃了中饭就来陪牛得草他们。牛得草是何等机警之人,一下子就猜中了刘壮壮的心事。开起刘壮壮的玩笑,“兄弟啊,你这么急迫,大白天的,嫂夫人却未必能如你的意呀!”刘壮壮是个直性人,不会去深度揣摩对方话中含意,以为牛得草看出了他的心事。不知道这是牛得草在挽留他,拉他入伙打牌。

  他反问牛得草:“兄弟,你怎么知道?我老伴要干什么,你比我还清楚?”牛得草没想到一句玩笑果然击中了他的要害。牛得草得意,顺着刘壮壮的话说:“当然啰,徐香香和我是什么关系?莫说你们是几十年的老夫妻,我知道徐香香的比你多多了。”刘壮壮一惊,心里有点儿不痛快,但很快冷静了下来,“莫瞎说,我们是恩爱夫妻,莫打坏了我爱人名声。”接着又补了一句,“要不是你我兄弟一场,我叫我妻子出来骂你个狗血淋头。"牛得草见刘壮壮认起真来,想好好逗逗他。牌场上的兄弟,朋友,感情当不得真。

  牛得草嘻皮笑脸地说:“徐香香身上几根毛,几颗痣,几处疤痕,我都能说出个八九不离十,你能吗?”听了牛得草这么放肆,刘壮壮想,我们夫妻二十几年,同床共枕,我都不记得几根毛,几颗痣,几处疤痕,你一个外人,可能吗?刘壮壮盯住牛得草的眼晴,“废话少说,你若能说出我老婆今天穿了什么贴肉裤衩,我就叫你三声哥哥!”牛得草狡黠一笑,“不用想了,徐香香下身贴肉穿的是火红底色面前缀满黄色碎花的平口裤衩……是我早上跟她脱下来又跟她穿上去的。”刘壮壮气不打一处来,额头爆出青筋,指着牛得草的鼻子:“你...你...”急忙离开牛得草,返身往儿子家里跑去,因为他知道徐香香确确实实有这么一条平口裤衩。身后传来牛得草得意忘形的淫笑声,刘壮壮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侮辱,步子迈得更大了。

  “徐香香和牛得草肯定有私情!”刘壮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急步上楼,一定要在第一时间验证徐香香下身贴肉穿的是不是牛得草所说的那条平口裤衩。“咚,咚,咚”急促而响亮敲门声惊哭了小孙女。徐香香好不容易把孙女哄睡,准备等孙女睡实了煮点面条吃个中餐,哪晓得外面像发了火灾一样,擂得大门震天响,吵醒了刚刚入睡的小孙女。

  徐香香非常恼火,快步走到门边,扭动把手,将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轻声骂道:“哪个不知轻重的死鬼?”一抬眼,见是满脸怒气的老伴高举握紧的拳头,火一下子从胸腔蹿到头顶。“找魂啦,大老远跑来找魂来啦!"小孙女哭声越来越凶,徐香香赶忙返回身从小床上抱起小孙女。刘壮壮快步进屋,反手把门紧锁。孙女的哭声唤回了刘壮壮的柔情,心中怒火像是被一盒冷水浇灭。

  平静下来的刘壮壮走上前,想从老婆手中把小孙女抱进自己怀里。徐香香刚刚停住骂声,但仍一脸厌恶表情。刘壮壮进屋没有洗手消毒,徐香香生怕他将新冠病毒带进家来传染小孙女。在城里住了两年,徐香香受到感染,慢慢养成了良好的卫生习惯,她和大家一样,对新冠病毒谈虎色变,格外小心。儿媳特意在家里进门的地方放了“54"消毒液,又在洗手池处留下“立白”洗手奶,徐香香每次从外面回家,都要小心翼翼把自己全身“处理”好,才敢放心安心。

  刘壮壮一路风尘,满脸戾气,既不消毒,又不净手。火气还没消散的徐香香哪里容得下他前来争抢孩子,怒目相向,大声呵斥。埋藏在心中的怒火又一下蹿了起来,刘壮壮逼近徐香香,奋力从她怀里夺过孙女,重新放回小床,任凭孙女哭闹。徐香香毫不示弱,“千刀万剐",骂声不止,恨声不断。刘壮壮如同一头发怒的公牛,死死抓住徐香香衣服,命令徐香香自己脱下长裤。

  她以为丈夫要强暴自己,怒不可遏,极力反抗,一口咬住刘壮壮那只抓着衣服的手,痛得刘壮壮“嗷嗷”直叫。刘壮壮松开被咬痛的左手,另一只手尽力去扯徐香香的长裤。徐香香终究敌不过近似疯狂的刘壮壮,长裤被扯了下来,只露出了一条裤衩。

  眼前的景象让刘壮壮惊呆了,徐香香下身正是穿着那条底色火红,缀满黄色碎花的平口裤衩!那件混杂黄花的火红裤衩如同一团火苗,在刘壮壮眼前不停晃动,不停跳跃。他心灵受到了极大刺激,血往上涌向脑门。失去理智的他大吼一声,一手将徐香香向前推去……

  相濡以沫,同甘共苦近三十年的夫妻,因为听信旁人的一句玩笑引起争执,导致阴阳相隔。丈夫刘壮壮捶胸顿足,追悔莫及。

  在警局审讯室,刘壮壮耷拉脑袋,正在听候审问,警员不断做着笔录。等待他和牛得草的将是法律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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