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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诗歌

微型小说:赌风 | 作者:响水溪

2021-07-31 11:42:15现代诗歌
  作者:响水溪  “锦绣河山没细雕——白皮!”大桦对这一牌充满必胜信心,来了兴致。  “清水蛤蟆穿绿袄——发财!”二根坐在大

  作者:响水溪

  “锦绣河山没细雕——白皮!”大桦对这一牌充满必胜信心,来了兴致。

  “清水蛤蟆穿绿袄——发财!”二根坐在大桦的下家,他做梦都在想发财。只不过,他只想在赌场上找发财之道。

  “一万家私没多少。”三桐轻轻地打出一万。他这两年走东街串西巷,贩贩裤头袜子,倒卖香烟火柴,口袋里究竟攒了多少,谁也搞不清。但他一刻也不忘“财不外露”的古训。

  “八字胡须两面飘。”四槐往嘴角两边捋了捋还没长出来的胡须,打出了八万。

  “横吹笛子竖吹箫。”大桦打出一张二条,有点于心不忍。

  “对!”二根对着牌了,满心欢喜,嘴上抹蜜:“到底人家桦子进过学堂,酸溜溜的,文绉绉的。咱们这些大老粗脚踏风火轮也赶不上啊!秃子头上砍一刀——七万。”

  “尽打烂牌,一张也要不上。”三桐抓牌,对二根取笑自己头发少,不能容忍,狠了狠心,开了一对八条,啪:“大门不走窗子跑!”

  杏子嫂的辣是出了名的。根子既然有越窗而逃的不光彩历史,不管他多么不情愿,也只好任由牌友取笑。

  “好牌,对!满口金牙呲嘴笑”四槐打出一张四万,乐不可支。

  “十字街头看热闹。”大桦到了这种时候还摸来一张南风,不免泄气。

  “看热闹?你回家看看,那才热闹呢!”大桦正在为自己能不动声色地将根子一着急就偏颈子的毛病取笑一番而自鸣得意之时,就感到脑袋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大桦回头,惊愕发现,父亲站在身后,一身泥水,怒不可遏。

  今天早上,大桦爸爸的心情可好了。他手拎着袖珍收音机,合着节奏,哼着庐剧,摇头晃脑,很有些韵味。今天天气是格外好,一季打下来的早稻再晒今天一个太阳,就可以放心地屯起来,够全家吃一年的了。另外,他还托人从镇上为自己的女儿玲子讲了一个对象,今天就要上门。年龄大点有什么,脸上有点麻子又有什么,人家可是吃商品粮的呐!

  夏天孩儿脸,一天十八变。中午过后,随着一阵阵雷声滚过,一场暴雨瓢泼而至。

  给玲子讲的对象“麻子脸”,拍拍屁股,打着酒饱嗝走了……

  满场的稻谷大都被雨淋湿了,甚至还有一些被雨水淌走了……

  大桦爸爸眼睛彤红,跳脚开骂。先骂儿子不务正业,这么忙的大热天,竟然腆着脸跑去陪一个不知真假的“万元户”打麻将。然后开始往死里骂玲子。骂她对“麻子脸”不冷不热,骂她不知羞耻竟然还想自己讲人家,骂她做事慢得像鳖爬,连收回家的稻子都守不住,骂她活着就有烦不完的神,不如死了大家都清静。

  没有想到的是,倔强的玲子一气之下,真的喝下了敌敌畏……

  大桦浑身精湿,一头冲进房里,不顾一切扑倒妹妹的身边,愣愣地看着妹妹苍白的脸,轻轻地呼唤着妹妹:“玲子,玲子,你那么讨厌哥哥吗?不能再睁眼看看哥哥吗?”大桦伤心至极,却淌不出一滴眼泪。他一个劲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玲子怎么不想再看一眼她唯一的哥哥?!她还有好多话想对哥哥说。那双给爸爸做的棉鞋,只上好了一只。那件给妈妈做的衣服,扣眼还没网好。给你钩的衬领肯定能让你精神好多。我没攒够一百块钱,还没和子枫一起凑齐他上电器维修培训班的学费……

  妹妹走了。苦涩的泪,悔恨的泪,心酸的泪,想流流不出来,只能憋在心里。大桦甚至有些神志不清了。他只想和他的上百只鸭子在一起。他常跟鸭子们嘀咕:“峨眉小姐,板儿为媒,许给丁三少爷,麻老光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抢走峨眉小姐,藏入深山老林……玲子啊,你在哪啊?”

  门前那两棵小泡桐经过风栉雨沐,显得更加挺拔、盎然,好像比昨天又长高了一截。

  梅子走出家门,沿路采了一把洁白的小花,来看孤独冷清的玲子。

  梅子没有想到,子枫来得比她更早。她看见子枫盘坐在玲子的坟旁,看上去像是在与玲子窃窃私语,泪光盈盈的。见梅子走过来,子枫缓缓站起来对梅子说:“我是来和玲子辞行的。我报名参加了电器维修培训班,我答应过玲子的事,我一定要做到,做好。小梅,玲子是你堂姐,我走后,你有空代我来多陪陪她。”

  梅子眼睛发酸,将手中的白花默默地放在玲子的坟旁,发现坟包上已有绿色的生命顽强地拱出新土,在微风中小心翼翼地转动着脑袋。看见有这些绿色的生命陪伴着玲子,梅子的心情才略微好过一些。

  “玲子,真舍不得你,可我真的要走了”子枫幽幽地说道。

  “我替玲子姐送送你吧。”梅子一直把子枫送到河边。

  子枫上船了,梅子站在河堤上。直到子枫到了对岸,向她挥手,她才顺着河堤往回走。河堤两旁绿树成荫,走在当中,就像在葡萄架下徜徉。岸边嫩绿的水草在河水的涌动下,显得焦躁不安,一如梅子反复回味子林来信时的心绪。

  还记得我们给蜜蜂做窝的童话吗?尽管我们费尽心思,但是没有一只蜜蜂愿意留在别人为它们营造的安乐窝里。我现在还会常常想起那只最后飞走的小蜜蜂。它不惜用生命的代价,来争取自由生活和辛勤酿造的权利。也许从那时起,一个简单而深奥的道理,就被那只可爱的小生灵,用特别的方式注进了血液里。那就是,生活绝不是赐予。当生活的重压无情袭来的时候,我必须要担起我应该担当的。

  但真的走出家门的时候,我困惑了。小蜜蜂飞出去,有广阔的田野供它们采花酿酶。可我出去能干什么呢?哪里可以让我一试绵力呢?我只能去投奔本家叔叔。最初,他掐着我的脖子往回撵我,后来他还是留下了我。你知道的,叔叔从当年人所不齿的外流工,到现在的建筑队的队长,其间的酸甜苦辣,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小时候,我们到田野里去挑野菜,无非是为了让小猪崽尽快长大后换钱,家里的日子会好过些。兴许,过年的时候我们也能添上有一两件新衣裳。这么多年我们一起上学,同来同往,还真有点像小时候我们一起去挑猪菜。不过,跟在我后面拎篮子的不会永远是你。

  这些年,我们只顾掯头掯脑念书,甚至连坐上客车一小时就能到的县城也没顾得上去一次。出来看看,变化真是太大了。反观我们的村庄,好像还一直在昏睡。

  那天我从学校回家,在河边碰到过大桦。他养了不少鸭子,也种了不少西瓜。他聪明,也能干,还那么有信心。可是一只小小的牌九却能让他晕头转向,神志不清。浑浊的风气和被污染的土壤确实让人害怕!

  对了,叔叔也没让我干重活,他让我在他的建筑队里学开车。等我学会了,我就要开着汽车,载上生活中所有的重担!别笑话我。

  梅子抬眼向河湾方向望去,只见大桦正在河边放鸭子,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他在嘀嘀咕咕:“有虎头将军,腰缠铁链两根,手拿铜锤两柄,捉住麻老光棍,送交猴王审问……虎头将军何在?速去与我拿住麻老光棍……玲子,我要拿住麻老光棍,让他给你磕头上香。”

  梅子的心在紧缩。她走向堂哥的脚步由迟疑变得坚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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