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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诗歌

微型小说:宰客者说 | 作者:季传军

2021-07-26 15:06:50现代诗歌
  作者:季传军  现在,疫情还没有结束,每次到女儿家,我都选择“拼车”。所谓“拼车”,就是常说的“黑头车”,每辆车拉四个人,提前电话约好,负责到

  作者:季传军

  现在,疫情还没有结束,每次到女儿家,我都选择“拼车”。所谓“拼车”,就是常说的“黑头车”,每辆车拉四个人,提前电话约好,负责到地点接送,价格比班车也贵不了多少,关键是方便快捷。

  此时,已是下午两点半,我坐在这辆“拼车”的副驾驶位置,初春时节,天空洁净,白云悠悠,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让我昏昏欲睡。这是辆崭新的白色现代,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市内打转,在经开区医院门前接了一对母女,终于客满,正在宽广的大道上行驶,朝我所居住的城市进发。

  司机师傅大约四十多岁,平头,方脸,人很精神,性格开朗,一路上不停地和同伴语音聊天,寿县瓦东口音,驾车技术娴熟,应该是个老驾驶员。

  当车子拐了一个弯,迎面看到右侧高楼上××八中醒目的红色大字,我自言自语到,这是个闻名全省的“168”中学。这时,一旁的司机说道,是呀,我常跟女儿说,你今年要是能考入这所学校,离家很近,翻过这条街就到了。

  我听后很吃惊,侧脸看着他问道,哦,你家就住在这里?他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远方,平静的说,我家就住在对面的“恒大”。我朝前一看,左前方就是幢幢灰色的恒大楼房,高大气派。

  这是蜀山区吗?

  不是,是政务区。

  这房价可不便宜啊!

  是呀,现在三万多一平米。

  怀着钦佩之情,我再次打量他一番,口罩遮住他的半边脸,两眼炯炯有神。

  你以前在上海打工吗?我突然问道。我只知道在江浙沪打工的人,才有钱回来在省城买房。

  不是,年轻时离开老家,就一直在这个城市。

  是什么时候买的?

  司机师傅很健谈,迅速扫了我一眼,说, 2009年买的。这时,车子已上了绕城高速,过了无人看管的收费站,在楼群间穿行,很快就下了高速,到了客运西站前面。

  那时候多少钱一平米?我接着问道。

  七千多。

  他也许看出我的疑惑,就滔滔不绝说起他如何掘了第一桶金,成了这个城市市民的经过。

  2006年前,我在这个城市开出租车,没日没夜的干,每年只能赚个两三万块钱,撑不死,饿不坏,勉强养家糊口。在开出租车的过程中,我慢慢发现了商机。

  那时的火车站还是现在的老火车站,车站不大,客流量却很大,当时城市正在搞大拆大建,外地甚至是外国来的人很多。他们对这个城市不熟,一下火车,看到眼前黑压压如蝗虫般的人群,一时间茫然无措。如果这时有一辆车,把他们送到目的地,岂不两全其美?于是,我就狠狠心,拿出全部积蓄,买了一辆上档次的二手车,维修保养以后,与新车无异。又买了两套像样的衣服。咱虽是农村出身,却也身材挺拔,五官端正。穿上崭新的西服,打好领带,站在穿衣镜前一看,倒也是人模狗样。配好行头,练了几天普通话,就干起了开黑头车的行当。

  说起每天挣多少钱,告诉你会吓你一跳。我高峰时一天挣五千多。

  怎么挣那么多?说白了,就是宰客。当然,宰的都是外地人,都是有钱人。像你这样的,我都懒得上前搭腔。

  也不是因为你是平民百姓,因为我一眼就看出来你是家跟前人。我一天到晚守候在火车站的出口,瞄上的人能有六七成的把握。这些人大多都是江浙沪那边的生意人。

  当然不可能有当官的。他们有官威,派头大,要么坐飞机,要么有专车。即使坐火车,也有人接站。再说,我混了这么多年,当官的和做生意的还分不清?

  我开黑头车,从2007年初,一直到2010年底。2009年买的房,130多平方,首付只交了10多万,剩下90多万,我两年就还清了。不瞒你说,都是开黑头车挣的。

  有一天,我遇到一位江苏客商,他告诉我到上派镇,也就30多公里,我开口问他要400块,他还我300,说办完事还回来。我告诉他,我送到地点后,再等他一个多小时,他稍加犹豫,就答应了。另外,这些客商送过一次后,我都会给他们自己的名片,上面有联系方式,回头或下次来,不少还会联系我。他们都是我比较稳定的客源。

  呵呵,你老哥说话真逗。是的,还情愿再让我宰。

  有时,也会遇到外国人。有一次,我搭上一个日本人,他要到几里路外的万达国际大酒店,我告诉他坐地铁就2站路,他却不愿。“这小日本,几步路都不愿走。”我心里骂道。“不宰白不宰”。语言不通,我撇的普通话也不管用。通过用手比划,谈好价钱300块,来回不过十多分钟。送到地点,他心情愉悦,我心情舒畅。

  短途收多少?那要看情况,比如火车站到汽车站,2里多路,20、30、50、80都收过的。这些外地人有钱,又不认识路,不在乎。

  不是他们不坐出租车,关键是出租车能进来吗?一个是人流量太大,交通拥堵,其次,也没有地点停车。

  我当然有停车地点,必须的,就在车站广场里面。你知道的,火车站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各色样人都有。我经常和在车站混饭吃的江湖人混在一起,他们有卖狗皮膏药的、拉皮条的、小偷小摸的、算命的、看相的、卖假药的、买卖古钱币的、发小广告的、假乞讨的,等等,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和平相处。看到有小偷正在偷人钱,也装着没有看见。他们做了“大活”,也会给我们一些好处。

  当然要和车站管理人员熟了,不熟哪有地方停车?没地方停车,一天也待不下去。

  谁说政府不管?由于对黑头车宰客投诉太多,破坏城市形象,政府经常组织开展所谓的综合治理,美其名曰:火车站站前广场黑头车专项整治。不过,却整治不到我的头上。执法人员来了,我只是一个在火车站附近晃悠的无业游民,他们一走,我才是黑头车司机。

  干了四年黑车生意,从没有人投诉到我的头上,因为我讲诚信,先小人,后君子,之前就谈好价钱,都是你情我愿的,服务又周到,人家干嘛要投诉我。

  人啊,什么时候都不能过分,要有个度,有的人就太“黑”了。同行有一个道行很深的人,一天,他拉了一个人到城北高尔夫球场,之前没谈价钱,打表收费要3600块,人家不干,声言要投诉。关键当时怎么投诉?在这位哥们的威吓下,最后,那人乖乖给了3600块。你说遇到这么憋屈的事,人家能不投诉吗?

  除了以上长短途宰客收入,我挣钱的门道还有一块,是“卖人”。比如,晚上有旅客下了火车,着急忙慌的要到周边某个城市。我先和对方谈好价钱,800、600、500,然后,联系那个城市来的回头车,三十、五十,百儿八十的卖给他,皆大欢喜。不劳力费神,一笔就轻易进账好几百块。

  你老哥说话真逗。不是我现在改邪归正、走正道了,开黑头车也不能算是“邪“吧,有需求就有市场,花钱图个方便。因为现在分蛋糕的人多了,挣不到钱了。一是火车南站开通,旅客分流。二是网约车太多,这个城市出租车不足一万,网约车却有十几万,还开通了这么多的地铁,四号线明年也要开通了。另外,毕竟多少还是有风险,就像你老哥说的,不是正经生意。

  后来,我把车卖了,买了一辆小货车,就在各大市场帮人家拉货。开了几年小货车,又干了一年多的“拼车”生意,收入还可以,轻轻松松,每个月进账几千块,房子现成的,养家糊口不成问题。

  是呀,城里消费水平高,孩子也大了,花钱的地方多了,“拼车”收入是不高,一天百儿八十的。关键是咱现在有钱了呀。我老家住在新机场附近,当初建机场征地,政府一次性补偿好几十万。都存着呢。

  什么不简单呀?不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吗?

  你老哥说话真逗。是个文化人吧,说话文绉绉的。借用一句你的话,我也很荣幸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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