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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诗歌

【小小说】崔亚伟/忏悔

2021-07-07 20:52:33现代诗歌
  30多年前,我上小学二年级,那时的天那么蓝,云那么白。学校前面有条小溪,河水清澈见底,像一面镜子,人走过来,镜中的小鱼小虾小蝌蚪傻乎乎的都不懂得躲藏。  风波是由一个铅笔旋

  30多年前,我上小学二年级,那时的天那么蓝,云那么白。学校前面有条小溪,河水清澈见底,像一面镜子,人走过来,镜中的小鱼小虾小蝌蚪傻乎乎的都不懂得躲藏。

  风波是由一个铅笔旋刀引起的。

  下午放学前最后一节自习课,一个男同学的铅笔旋刀突然不见了,那是一个小老虎模样的红色铅笔旋刀,动感的身姿,锋利的刀片,铅笔伸进虎口,轻轻推着旋转,立刻从虎背上卷削出薄薄的木屑,像一朵朵翻滚的浪花,噘嘴一吹,飞跑了。男同学找遍了书桌,书包,还有周边每一个角落,没有找到。终于在放学哨子快要吹响的时候,跑到办公室报告了班主任。

  我们都已经收拾好了书包,准备放学,教室里吵得像圈着一窝麻雀。那男同学跟着班主任匆匆走进了教室,大家顿时安静下来。

  班主任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老师,红上衣,蓝裤子,小碎花布鞋,扎两条长长的辫子,又盘起来绾成两个大大的髻,缀在脑后两侧,就像两朵盛开的牡丹花。男同学回到座位,老师手掌撑在讲桌上,抻着脖子问谁拿那男同学的铅笔旋刀,教室里静静的,没有同学敢说话。老师再问一遍,依然没有同学回答,这时放学的哨子吹响了,我们都呆呆的,不敢动。老师好像变得有些着急了,开始严声厉色地警告我们,要是不拿出来,就挨个检查书包。就在这时,一个悄悄的声音在同学间传递起来,原来有一个女同学在前一节自习课的时候,突然被她妈妈喊走了。显然,必定是她偷的了,要不她怎么会提前回家呢?

  老师跳下讲台,走向那女同学的座位,弯腰向课桌里瞅瞅,空空的。又回到讲台,双手撑在讲桌上,无奈地注视着那个空座位。然后宣布,都好好检查一下各自的物品,看看还有谁丢了东西。顷刻,教室里响起翻动书包的声音。首先有一个男同学说,自己丢了一块橡片。又有一个女同学说,丢了一把小刀。还有一个同学说,丢了一块橡片。又有一个同学说,丢了一支铅笔……顿时,教室里充满了控诉的声音。有同学说,那女同学经常偷家里的钱买小吃食。又有同学说,曾经看见她偷过学校门口小货摊上的粘片。不知为什么,看着同学们检举揭发,我有些着急了,把书包翻了一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自己丢了东西,真是倒霉,怎么会没有丢东西呢?

  一切都是肯定无疑的了,老师也只能无奈地让我们放学回家,等明天再说。

  十月的风翻动安祥的落叶,稻浪金黄无垠,我走在小溪边,平静的水面映着我的倒影,心里难受死了。那时我是多么希望能表现自己啊!大扫除,我擦玻璃要擦得最干净;去老师家掰玉米,我最积极。可是今天,那么多同学都丢了东西,而我却什么也没有丢,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失群的小鹿,孤独,寂寞,失落。突然一个奇怪的念头在我脑子里一闪,我明白了,迅速从书包里掏出铅笔盒,打开,取出一支铅笔,使劲投向了小溪,咚的一声,平静的水面陡然散开一圈又一圈水波,小鱼小虾小蝌蚪们惊得失魂落魄,躲到了水草里。

  我终于也丢东西了。第二天上学,第一件事就急匆匆跑去报告老师,盯着老师的眼睛说自己昨天也丢了一支铅笔,老师笑笑,用手拍一拍我的后脑勺,让我回教室上课去,说以后不会再丢东西了。

  后来,我再没有看见那位女同学。听人说,她家已经搬到她爸爸工作的外省一个镇上了。我们班从那以后也再没有丢过东西,很奇怪的是那个男同学的铅笔旋刀竟然奇迹般地在书包里又找到了。

  时光流转,现在30多年过去,我连那女同学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每当回忆起这些事,不免难以理解,当初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越想越感到自己欠她一个道歉,时过境迁,去哪里寻找她呢?只能在心里一次又一次的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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