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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诗歌

微型小说:活着 作者:黄锡相

2021-07-02 15:32:28现代诗歌
  作者:黄锡相  “王聪得的是肺癌。”医生这句话在赵丽听来,不亚于一声炸雷。那年是2012,他刚刚三十五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怎么会碰上这样的恶运?  赵丽对

  作者:黄锡相

  “王聪得的是肺癌。”医生这句话在赵丽听来,不亚于一声炸雷。那年是2012,他刚刚三十五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怎么会碰上这样的恶运?

  赵丽对生活要求不高,在超市做店员的收入,她也并没觉得太少。王聪给人开长徒货车,家庭条件虽然不好,可俩人的日子过得还是有滋有味的。

  近来,王聪经常咳嗽,进医院只做个例行检查,谁知竟查出了个塌天大祸。从当头一棒中缓过来,赵丽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保住王聪的命。她不能没有他,女儿更不能没有爸爸。谁都知道,癌是绝症,但医生还是给了赵丽一线希望:“现在医学确实有了很大进步。靶向药就是癌症病人的大福音。虽然治愈率不是太高,但五年生存的人也确实不少。只是药价不是一般的贵,吃一年就要十几万,而且医保不给报销。讨厌的是大部分人都会产生耐药性,也就是说,药效持续的时间是不确定的。运气好的,可能活上十年二十年;如果不走运,只能活个一年半载。花出去的钱也肯定是回不来的。好消息是药厂规定,药是越吃越便宜,直到免费。可是,究竟谁是幸运儿,药能不能一直有效,得试了之后才会知道。说到底,想要活下去,掏十几万是前提;是赢是亏,是成是败,都是后话。”

  说这药费是天文数字,对他俩来说并不夸张,他们的收入也就是年吃年用。一个上初中的孩子,补课费就干掉了一大部分钱,剩下的勉强应付生活花销。

  即使这样,赵丽也毫不犹豫要为王聪治病,“自己没钱,可以借;欠了债,慢慢还,我们还年轻,只要人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是这样想的,这样说的,也是毫不含糊这样做的,尽管王聪也强烈反对。诚心有时候感动不了天地,那也许是心还没诚到极点。老天开眼,这次赵丽赢了。

  吃了三个月药,一检查,王聪的肿瘤小了;又过了几个月,瘤子几乎没了。这让全家人大喜过望,让赵丽欣喜若狂!生活之舟可以再次破浪前航,还有什么比一家人团团员员更重要呢?

  头一年他们过得兴高采烈,第二年他们心情恢复正常,第三年赵丽情绪开始低落。家里早已债台高筑,连王聪六十岁的老爸也天天受着风吹日晒干着瓦匠活,帮还债。家里的日常开支全靠赵丽的那点工资维持。而王聪则一直在家养病。他们这种家庭,缺钱毫不奇怪,过苦日子在赵丽决心旧丈夫那一刻就可以预见到。她想到了人财两空的最坏结果,她想过了长时间照料他的困难艰辛,甚至设想过自己独自把孩子拉扯大,可就是没料到他的生命转危为安了,她的心情却很是苦闷,俩人的关系更是一落千丈!

  王聪刚确诊那段时间,赵丽的闺蜜常听她说:“我就怕他死了,只要他活着怎样都行!”

  三年之后,闺蜜能从赵丽嘴里听到的只有对王聪的不满,她脸上写满了落寞和疲惫。闺蜜心里不尽要问:“赵丽如果三年前是这个状态,还会去竭尽全力救王聪吗?”

  赵丽的变化,是源于王聪。他身体状态已基本恢复正常,除了重体力,一般工作是可以胜任的。按理说,他应该找个力所能及的职业,先干着,哪怕赚点零花钱也好啊。

  赵丽是这样想的,包括认识他们两口子的亲朋邻居也大都是这样想的,但王聪可不是这样想的。他也知道家里的经济捉襟见肘,老婆的身心压力巨大,可他宁愿在家里看电视,也不愿去保安室看电视,宁愿在河边钓鱼打发日子,也绝不去市场卖鱼补贴家用。因为他的时间不多了,谁知道哪天就会被阎王爷拉走。剩下的有限日子,还花在干活上,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他也知道老婆的感受,也了解她很不满,但他——一个癌症病人的心情就不算心情了吗?

  一天早上,王聪对妻子明确地说:“我知道你一天到晚很累,生活的压力不小,我也很痛苦。但你别指望我出去赚钱。我已经这个样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天。也实在干不了什么。”

  赵丽点了点头,啥也没说。此情此景,她还能说什么,似乎什么话也是多余的了。闺密那天见到的是一个无精打采,近乎于万念俱灰的赵丽。

  王聪熬过了五年生存期,这对一个癌症患者不啻为一次重生。知道的人当然都为他高兴。可是不久后,他们两口子离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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