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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方斌:一双塑料凉鞋

2021-06-14 12:17:44经典美文
一双塑料凉鞋  ■ 鲍方斌  傍晚时分,天气骤变,天空乌云翻滚,电闪雷鸣,一场暴雨不期而至。站在办公室玻璃窗前,望着窗外渐渐模糊的景物,思绪却飘向了多年以前,一件深埋在心底的

一双塑料凉鞋

  ■ 鲍方斌

  傍晚时分,天气骤变,天空乌云翻滚,电闪雷鸣,一场暴雨不期而至。站在办公室玻璃窗前,望着窗外渐渐模糊的景物,思绪却飘向了多年以前,一件深埋在心底的往事逐渐清晰起来。

  三十多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雷雨交加的傍晚,倾盆大雨把整个世界变成白茫茫的一片,雨声雷声主宰着空旷的天地。在乡村的一个角落,一个池塘里,一个单薄瘦小的男孩,匍匐在浑浊的水里,男孩沮丧的眼神中充满惶恐和迷惘,雨水和着泪水,两只细细的胳膊在水中摸索着什么。那个小男孩便是我,当时才十岁。在塘里不是摸鱼,而是在摸一只鞋,一只塑料凉鞋。

  事情得从那个年代说起,那时我们那儿的农村是普遍清贫的。除少量家庭比较殷实,多数家庭都还挣扎在温饱线上,人口多的家庭更是日子过得艰难。由于经济上的过分拮据,孩子们的穿戴自然更无法讲究。“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是老三”是当时最真实的写照。我在家偏偏又是行三,一年到头穿着哥哥姐姐穿过的衣服,心中不满却又无奈。特别是在炎热的夏季还穿着母亲手工做的布鞋,既不凉快还土气,便经常跟父母吵嚷着要新凉鞋。

  那年夏收卖了油菜后,父母经过商量,便下了决心为我买回了一双凉鞋,那是我穿上的第一双凉鞋,鞋是由熟塑料制成的,柔软舒适更重要的是结实耐穿,颜色是青灰色的,鞋帮有如桥洞般的一排孔洞,鞋底的纹印在软泥上显得分外精致,在我心中,那鞋的造型是那么精美,那么让我爱不释手。我穿着那双凉鞋骄傲地在伙伴们面前炫耀,看着伙伴们羡慕的眼光,心中的满足无法抑制。

  乐极生悲。就在那个夏天,就在那个傍晚,为了坐在地上游戏方便,便脱了凉鞋,偏偏那场暴雨又不期而至,吓得大家纷纷四散奔逃回家。等回到家里,我看着光着的脚丫才傻眼了。想着那双心爱的鞋子,想着父母可能的责打,心如油烹,顾不得那隆隆的雷声,顾不得那倾盆大雨,我撒开腿直奔玩耍的地点,却只看见一只凉鞋孤伶伶地躺在那里。没有丝毫的犹豫,我第一反应就是跳进旁边的水塘里,好在那水不深,只是没膝,我两只手在水底拼命地划拉,却一无所获……过了些时候,父母也找来了,把我强制拉回家,看我那伤心和狼狈的样子,历来严厉的母亲竟也没责骂半句。也许是记错方位,也许是那鞋子悬浮在水里漂到其他位置,等雨停了,全家出动,也没能打捞上来那只鞋子。因为心爱,剩下的那只鞋子也没舍得扔掉,一直放在床底下,此后父母也再没舍得花钱为我再添置一双新凉鞋。

  没想到三年后的一天,因气候干燥,那个水塘被蒸发干了,那只凉鞋又意外现身,只是在水里浸泡太久,早变成灰褐色了,两只鞋子重新团聚,对失而复得的鞋子,我高兴的心情无以言表。尽管我的脚长大了不少,鞋子穿在脚上显得有点紧;尽管那两只鞋子色差很大,不像是一双鞋子,但我却愈加珍惜,穿着它们走路十分小心翼翼,生怕把鞋子弄坏或再弄丢,就这样,那双鞋子又伴我走过了两个夏天,直到破旧得无法再修补。

  后来,长大了,工作了,有了一份相对稳定的收入,不再为买一双凉鞋犯愁,节俭的习惯却一直无法改变,有时觉得自己近乎吝啬。不为别的,只为那曾经的艰辛和贫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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