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岳松: 喝酒(小小说)
罗波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便被派到村里住队。中午饭安排在村长家。村长看到上级下来的,还是个小伙子,吃饭时便问:
“喝酒咋样?”
“凑乎能喝点。”
村长拿出一瓶酒,喝起来。没喝几盅酒(其实用的水杯),门帘一掀,“噗嗒”一声,一个带着火车头帽的中年人走进来。村长介绍道:
“这是俺二弟赵西和。包咱村的砖瓦窑,这几年发了。”
赵西和笑笑咯吱窝抽出一瓶酒放到桌上,他一动帽上的蒲扇晃悠两下。他坐下说:
“我来迟了,自罚三杯。”
他端起酒杯一气儿干下,而且,每次都将杯口朝下。果然,没滴下一滴。接着他就和罗波开始猜枚。赵西和成天喝酒,枚高量大,声音洪亮,气势压人,屋梁上的土被震得扑簌扑簌乱掉。手指变化多端,神鬼难测。罗波初出茅庐哪是他的对手?几轮下来脖红脸赤,摇摇欲坠。
这时,门帘“噗嗒”一声响,进来一个人。这个人六十多岁,笑眯眯的看着大伙。村长忙站起来说:
“这就是我给你说的,我村的老书记秦伯奇。”
老书记变魔术似的从袖筒里取出一瓶酒,他自己先干三杯,然后和大家同干三杯。罗波一听,忙摇头:
“老书记,我真不中了!一点也不敢喝了!”
“小罗,你是大学生,刚下来,有些事你不懂。你要想在乡里干,必须学会喝酒。”村长悄声说道。
“和,和喝酒有关系?”罗波红着眼睛问。
“咱们乡里的胡书记一开始就在这村住队。和你一样。”
“哦。”罗波感兴趣了。
“他一开始也不能喝。后来能喝酒了,就和大伙打成一片。工作就有了起色。”
“还有这?”
“我们常说,喝酒看工作。我们最看不惯喝酒偷奸耍滑的那一号人。”
“我也讨厌!”
“这就对了,来喝酒!”
接着开始“过关”。罗波心里难受,但还是硬着头皮坚持。他的理想就要从这里开始起步,他有文化,又年轻,前程似锦。自然不甘心一辈子做个办事员,那么一切都要从喝酒开始。尽管罗波咬牙坚持,最终,他软绵绵坐到地上。
酒摊结束,大家都一齐端杯向罗波敬酒。
“我,我……真的……”罗波两眼微睁,身子如一滩泥。
“罗波,你看这可是我村德高望重老书记给你敬的酒。你可得喝啊!”村长在一旁提醒。
“我,喝……”
“这杯是我代表村两委向你敬酒。”
“我,喝……”
“这是我二弟代表全村一千八百口村民给你敬的酒。”
“我,喝……”www.potatoyun.com
罗波不知道这场酒席是咋样结束的,他整整躺了两天。从这天以后,他不敢听到门帘的“啪嗒”声。偶尔,别人的门帘只要一出声,他就会全身抽搐,双手哆嗦。从此,再有酒摊,罗波总说:
“我从来不会喝酒。”
“小罗,不是听说你能喝点。”
“真的不会。”连连摇手,脸上堆满笑。